2012年9月17日 星期一

眼瞼(下)



南國的好天氣和五顏六色的視覺氣味,讓你完完全全忘了粒狀物的存在。

除了戴隱形眼鏡時不得不將整張臉貼近鏡子,瞄見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顆粒,細菌開趴的畫面再度浮現,你總是忍不住犯賤地以指尖輕輕壓兩下,潛意識作祟想趕緊處理這礙眼的東西。

但旅途中絕大部分的時間,你其實感覺不太到它的存在,因為身體其他的感官經驗都放大了。你和N被婚後定居在麻六甲的好友L帶著到處去大吃大喝,從抵達的那個下午先嘗試了印度餐的坦都里烤雞、咖哩配各式烤餅,晚上到葡萄牙村吃海鮮,隔天早餐是當地華人的餛飩撈麵、咖椰醬抹烤吐司配薏米水,再來是娘惹餐......

還有一晚肚皮撐到不行時,你們硬是排隊等那沙嗲火鍋,明明只拿四五串卻怎麼樣也塞不進嘴裡了。

約莫是那樣食慾旺盛,被各種香料及藝品小物迷惑的某個時刻,你的視力突然毫無預警地衰退,眼前景物一片模糊。

那時你們三人正從後門走進一家藝廊咖啡店,還來不及感受店裡結合古老建築、現代藝術及居家慵懶的氣息,你就急忙遁入洗手間,翻開眼瞼一看發現粒狀物已露出白色的內餡,啊不,是分泌物,本能反應抽了幾張面紙擠壓了一下......

視線竟從模糊轉為血紅一片,彷彿從電鋸殺人狂的視角觀看浴血成河的世界啊!趕忙看了看鏡中的自己,因為傷口在眼瞼上方,血往下流看起來就像右眼球不斷冒出血來,一驚之下胡亂拿面紙壓著,染紅的面紙團鋪滿了垃圾桶,下一位使用者應該會以為這裡發生了什麼命案吧?未成年少女流產?被警察追捕舊傷復發的逃犯?還是與情人衝突受了傷?

靜止不動維持止血姿勢的你腦中數個念頭奔馳,一邊以剩餘的左眼視力看著後院午後陽光普照,藤蔓植物四處向上攀爬、充滿生命力的屬於南國的景致。

原來只不過是青春痘而已。

「吃太燥了,這幾天。」 好友L以一貫不疾不徐的語氣說,輕鬆地看著回到座位的你。

「是啊,總算爆破完畢。」你隔著面紙觸摸傷口,一片平坦, 那干擾的顆粒似乎只在夢裡出現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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